10.30.2007

廚詩 104: 《甜品自療》

昨晚「壞腦」,萬念俱灰;於是想吃甜品。宿舍的小厨房雖然爐具齊全,但厨具不足,搞不出什麽花樣。

看那個未削皮但已熟透的啤梨,和那罐已開封但頗陌生的朱古力粉不斷在眉來眼去;好,做一次媒人,等你倆一步到位煙靱糾纏。

眼前雪白的梨肉半個沐浴在赤黑的朱古力湯內,太極鴛鴦對比着背後電腦上的黑地白字。前者是藥後者是毒,在我頭內的腦還未氣壞之前,我要趕快吃藥。

牛津留離 107: 《壞腦》

早已聽聞,如果想在牛津的學習生活過得好,最緊要的不是有沒有帶自己的腦,而是有沒有帶自己的電腦。

寧可信其有。

從過去幾星期看來,這個誇張的傳聞有點道理。就以從圖書館找資料一事上,有電腦就如有阿拉丁的飛氈,可以省回不少本來就不多的脚骨力和時間。

牛津大學有過百圖書館,大部份是「會所」,只供個別會員專享。即使是大學一員,名下的「會藉」都和課程掛勾,一般在十個以內。其中逢人可到的是老而彌堅的Bodleian。要管理好這裡800多萬部而且大部份是典藏的圖書,絕對是沉重的事,需要有特別的遊戲規則。於是全館的書都不外借,而且只能陳列十分之一,其餘的九十巴仙都要提早最少一天預約,由書倉提出並送到指定的閱覽室供看官查讀。很不幸地,我通常要讀的書都在這裡,並且全大學就只有這個孤本。假如沒有自己的電腦,動輒要到電腦室排隊查找找查,你說這樣的生活能有多爽?

尤其現在已走上了資訊數碼化的單程路,你是元神,你的電腦才是真身。

昨夜電腦突然癱瘓,我也跟着手脚麻痺像中風。即使今早它已恢復知覺,但我就差點一沉不起。

雜物理 105: 《移》

花了半句鐘一隻牛的力,實在是逼不得已才出手。

給宿舍房內幾乎全部傢俬來個大挪移,因為凍。原先牀頭上那面牆,每逢夜半就離奇地變身成為冰面,散發寒氣並竄入我頭頂的百滙穴,沿脊骨直透全身,然後由腳底潛出;整個人就是一具人肉發條,和另一邊的暖爐形成一個吊詭。

牽一髮動全身,移開了床就要移櫃移枱移櫈。最後竟然給我移出了個親切感來。

我不太喜歡住酒店,很可能因為它們的東西都不可移。

牛津留離 106: 《獨居》

屋友動物學家S又去了倫敦探親,整層樓(其實只有兩戶)就只有我一個人。樓上樓下雖然也住了三五七個男男女女,但除了很偶然才聽到幾下迴響之外,人影沓沓。

在這個既無人又安全的地帶裡面,彌漫着一種混沌氣圍,要靠人的作息去介定它的本質。

過去幾天如無必要都足不出戶,三餐都是自煮動作。然後我開始意識到「我」正在澎漲,「我」正在用味道用聲音用體温用動作,去獨佔這裡的每一角落。

10.22.2007

牛津留離 105: 《節奏》

自助洗衣房內的機器全部在操作中,轟轟隆隆各有秩序,都可以當成背景音樂。

反正在乾衣機內的衣服都快好了,索性就坐到窗前的高櫈上等,看看書,看看窗外的風吹草動。

如果洗衣機發出的是結他聲,那乾衣機的就是Bass了;咦,這個小小的洗衣房會否在晚上變成為一個無人的Jazz Club 呢?

草在搖,葉在跳,雲在飄,心在叫。想起Lefebvre 。

雜物理 104: 《築不到》

倫敦設計博物館正在上演Zaha Hadid的一場好戲。

近來無人不識的女泰斗將自己歷年的奇狂想象展出,十分奪目。其中包含大量的畫。對,是畫;不是建築圖則,也不是模型,是畫。

這批畫——非常濃烈的俄羅斯構成主義——要宣示的不是建築要怎樣築起,而是可以築成什麼樣子。從她的第一個騰飛作品:香港山頂住宅及會所設計,以及後來更多的(畫)紙上談兵作品,都帶給觀眾一種破土飛升的爆炸力,並且能夠還原到「建築本來就是藝術」的基本信念懷抱之中。這一大批觸不到的建築在三十年來都「築」不到,但我懷疑她從不介意而且自得其樂。

今日她名下多如繁星的「地盤」都一一動土了,旌旗在歐美、中東、俄羅斯、印度和中國搖曳生姿。

這一切是否對自以為懷才不遇的眾生有點啓示呢?

是非愛 105: 《老師》

遠在美國東岸的前老師很快地覆回一個並不短的電郵。他很着緊我在牛津求學的遭遇,以為我受人欺凌。只怪我之前把自己的近況說得糊糊塗塗,引致老人家不必要的操心,於是連忙解釋一番。

前老師是黃大仙,即使我已畢業多年,仍然有求必應,師父對徒弟的恩義一直有增無減。老師其實清清楚楚我倆的研究興趣愈來愈不相干,但就總是想法子在學術工作上扶持我,希望我會進步。

老師五十年代畢業於劍橋,當年的「橋」生是尖中尖子。今日他著作等身,早已名成利就,但仍對我等芝麻綠豆事投費心力,可見他的慈悲。相信「一日為師,終生為師」的道理是中外皆通了。

我就是一世夠運,由中學到現在,經常踫到好老師。

前陣子在倫敦和正在休假的藝術系教授吃午飯,閒話家常大半句鐘,然後他要到展場為新作埋尾,而我也要繼續上路,於是就分道揚鑣。昨日突然收到教授的傳真,交帶說當日話中提及的人和事他都給我搞妥了。誰說人老了就記性不好?他就是一隻字也不用寫就連你的閒話都一一牢記,還幫你想法子。

這些老師都老,但我從不覺得他們衰老。因為他們都動腦,而且動心去對待我。

雜物理 103: 《黑色音樂》

漸漸就變成了習慣。夜倦,將滑鼠指到《我的最愛》最下的一個連結:《阿麥書房》上一Click,白色的點題句:「咖啡·書·音樂」很搶眼。不想要咖啡,因為天已不能再黑;更不想要書,因為雙眼都塞滿字了;但我想要音樂,用別人的節奏來重寫自己的。

網頁上那行小字——似歌詞的歌名——自顧自地走着,並不想與音樂同步。時間以不同姿態流走。

音樂軟軟地把我說服了,安心將主權交到黑夜手中;屏幕、枱燈、吊燈和自己都閉上了眼。

10.16.2007

廚詩 103:《Nigella Lawson》

聞說英國電視煮食節目天后Nigella Lawson當年也是生活於我這所學院的。是那一間房呢?而她當年用來大肆冰鎮酒水以供花天酒地年月之耗的浴缸,是否仍然存在?她又有沒有時常到後花園偷摘那一堆堆的薰衣草和迷迭香來泡茶泡菜,或者泡浴呢?

牛津留離 104:《大肺路》

我隸屬的學院以花園美而聞名,接連的又是大學公園。

每日如要往返城中心上學或辦事,總刻意穿過公園來走,縱使要繞路也在所不惜。

這個比香港維園大上多倍的公園,比較簡單直接,除了花草樹木池河蟲鳥,就是稀稀疏疏的在跑動在緩步的人,空氣質素也因而大好。一路上吸進去的都是天地甘露和花薰草香,肺裡頭含着由香港帶來的濁氣,就這樣一步一步地換掉了。

牛津留離 103: 《虛實火》

警鐘暴響,把睡夢刺破,然後將我從床上抽起,意識乍現,電光火石。

經驗告訴我這是火警警報,抓了門匙,背上外衣,就逃到樓下去。

早上6:45,微寒,昏藍的天沒有絲毫火光的折影,看見的就只有半條街上數十對迷惘和疲憊的目光。還未曾踫過面的院友就這樣子向別人介紹了自己最真實自然的一面:披頭散髮、衣衫不整、睡眼惺忪......

趕過來的職員告知這是一宗試鐘事件(?!)大家現在可以安心回去做未完的夢。在郵差正在罷工的時勢,他們也實在勤力得過火了吧?要知道「虛火」是會引致虛驚的。

晚上7:45,膳堂不正常地微熱。踫到讀金融數的Peter,談到今早虛火一事,他睜大了眼說這裡15分鐘前着實是發生了一場小火,警鐘吵起來,人們都離開了,剩下現在的冷清。他還說我們倆都走運,遲來而避過了這場「實火」。

雜物理 102: 《冰火二分奏》

就連中年英國佬同學Patric也答不上的問題:為何英國的洗手盤上硬要分開一(極)冷一(極)熱兩個水龍頭呢?

我批評這是一個不幸的設計,而他就在旁邊不住點頭地說這是一個奇怪的傳統。我進一步追逼的問,是否有一個很別緻的使用方法是我們不知道的呢?他只好帶點苦的哈哈大笑起來。

在天寒地凍的日子,想用些暖水來洗手洗面時,還要面對着這個「奇怪的傳統」,實在會令我無名火起,成身暖晒!尤其當知道這個洗手盤是公家的時候,那有勇氣在其中混出一盤暖水來好好「面對」呢?一想到此,全身的毛管都張企,冷得我騰騰震!